“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,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,再有一万年,深情也不变,爱像烈火般蔓延;记忆是条长线盘旋在天边,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,你再度出现,我看见誓言,承诺在水天之间。”
东华说,恋上凤九是因为她的单纯。
我希望有个人像东华那样守护着我。
三百年了,我听遍了佛铃花上所有的歌,却始终无法寻得那只爱吃我糖醋鱼的小红狐。
今夜是九重天太子夜华与白浅上神的婚宴。我躲在某个角落,转着已空的酒杯,打算随起身的几位真皇一同离席。一盆俱苏摩花却直直地瞧我脑门飞来。我轻松地伸手接住花盆,抬眼向花盆飞来的方向望去,入眼的果然是刚刚那个从门口拿了一盆俱苏摩花挡在面前,一边往送亲那几桌桌面挪动的那个白衣少女。
她惊愣的表情一闪而过,转过头诚恳而不失威严地对着身边的一位男神仙说了句:“迷谷,你怎么这么调皮呀,怎么能随便把花盆踢到别人的脑门上去呢?”
她白衣白裳白簪花,额间一朵冷丽的凤羽花。后来听连宋说,她叫白凤九,青丘的帝姬,随她姑姑白浅的送亲队伍而来。我心里道一声“有趣”,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年那只小狐狸抓本佛经作掩护溜到我房间,被我用手拎起后举起两只小爪子撒娇的场景。这个姑娘,我曾经见过吗?
从那次起,我与这个有趣的姑娘相遇的次数总有点多。她在汪天泉里清水出芙蓉,而不知旁边早有个我的存在;她风一阵似的冲进我正在进行仙会的太晨宫向我找丢失的镯子;她和赤炎兽打架时差点被烧死时我刚好经过,把她抱了在怀救出来。渐渐地,她甚至会出现在我翻开的泛黄的书页中,我煮开的碧绿的茶水中。我们见面的次数更多了。
别人喜欢说这是一种“缘”,前几次也许是,后来的我更相信那是一种“习惯”。
我喜欢跟她逗趣:她在汪天泉发现我后气急败坏地穿好衣服,看到我递给她她的藕荷色的兜肚,脸孔瞬间红得俏丽;我在太晨宫当着众仙面把她落在汪天泉的镯子、簪子、簪花一件件拿出,惹她急忙上前在我手上谦恭地接过;她被扑救赤炎兽之火的雨水淋个湿透,我不顾她的拒绝非要她披上我的外衣并要她洗净,她是相当的无奈。我东华出名的刻薄对他人是为了制造冰冷制造距离,对她却仿佛是营造温暖刻意亲近。她的含羞、她的生气、她对我的没辙,仿佛都是卯日星君那轮太阳,莫名地让我整颗心如此温暖。
她就是这样粗枝大叶,冒冒失失,单纯而可爱,爱逞强又状况不断。她既让我觉得有趣而又不放心。我只好习惯性地站在她的身后,守护她的单纯,守护她的安宁。而习惯是否会造就所谓的“缘”,我为何觉得她既熟悉又疏离?
那一夜宝月光苑的宴会,所有人都已离去,她还倒在一片酒杯当中。这样不叫人放心,我只好守着她。她抓个酒杯又换个茶杯,放下茶杯干脆拿个茶缸,把酒灌得满满。我走近,她却眼中蓄雾,神情迷离,抓着我的衣襟喃喃自语:“东华,你特别坏。你说我是只宠物,我走的时候,你也没有挽留我。”她嘟着粉色的小嘴,显得无辜又委屈。我无法抗拒心中的疑惑和心疼扩大,只好任由她抓着我的衣襟,就像当年小狐狸钻到我怀中,用爪子抓住我的衣襟睡觉一般。
她从前果然见过我吗?可为何她又想躲着我?
那一天她变作一块罗帕伏在桌上,分明想躲过我的眼睛。过往若是遇着别人想躲,我也绝对只装作看不见。但是我却把她带回了太晨宫。
微凉的夜里,罗帕变回素衣的少女。我任由她捏个印伽向我额间施来昏睡诀,继续装睡放任她胡闹。然后尾随她到了小园林,站在阎浮树后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。她踏着夜色去看了佛铃花,去挖了当年小狐狸种的寒石草,最后在我给小狐狸造的白檀六角凉亭托腮出神。阎浮树后,我有些讶异:想不到平日总欢欢喜喜的她也有这样安静的一面。你在想些什么呢?莹莹月色下分明闪动着泪珠的亮光。我的心又牵扯出一丝心疼。紫色的睡意一重重飘来,凉亭中的姑娘被自己的施的法术放倒。我自树后绕出将她横抱入怀,她睡得一派安详,额间的凤羽花妖娆冷丽,鬓角的白簪花却分外刺眼。
听说她为报一个凡人恩而嫁给了他,凡人死后她便为他簪了这朵白簪花。我把她轻轻放在雕花大床上,翻手一变,把白簪花变成水粉色的轻轻插入她鬓边。我仿佛一下明白自己近段时日的所作所为,我若要娶一位帝后,她就是最合适。
这天,我又站在佛铃花前。自凤九到九重天后,我好久不曾来看风铃花了。但如今凤九在梵音谷与燕池悟过得很好。她因我之缘故和燕池悟一起跌入梵音谷,我处理完仙务便迫不及待地赶去。习惯性地守护在她身后,却一次次看到她与他的欢声笑语。她似乎从不曾对我这样。我认为我读懂了她的疏离。
佛铃花随风摇摆,似欲语还休。连宋急匆匆而至:“凤九就是当初那只小狐狸,她以为你从不需要她……”一阵旋风卷过,我一刻不能按捺,我要赶去梵音谷。身后,满树佛铃花在唱:
“喝不完忘情水不让你如烟,前尘再怀念望剑如面,挥舞的瞬间,别再闭上眼,错过惊世的依恋。回头看不曾走远,眷恋一人流连忘返,多少汗够温暖,你哭喊我呼喊,听清耳边的呢喃。别害怕,风清云淡。”
小白,你必须等我。